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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蝶舞大唐春(全本)-23

  
卷三洛都风情30进士宴


姚崇笑道:“如此看来,皇上派人对宋大人你和林生关系的调查结果并不是捕风捉影了?”

张说笑道:“当然不是,我可以做证的,宋大人的义女姚相你应该也听说过的,箫仙安碧瑶在天下间的名头肯定比姚相你要大。”

姚崇微笑点头,看来人早知道宋有这么一个义女。他转向我漫不经心的微笑道:“林生你好女人缘,不过孰轻孰重可得自己把握好了。”

这句话微笑着说来,看似漫不经心,我却知道姚崇是在提醒我扬州的谢锦婕还在等着我呢,让我分清主次,别太花心了。看来他虽知箫仙名头,却把她视为一普通的青楼艺妓。

我微笑着答应一下,将这个话题引开,向姚崇问道:“说张大人身上有书生意气是姚相亲耳听到的吗?真是罪过,都是因为我才让皇上对张大人产生这样的印象。”

姚崇尚未回答,张说便抢道:“林生你何须自责,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吗,皇上她看得很准。即便没有为你请功那件事,她老人家也明了我身上的书生意气。否则不会将我在流放途中招回京来。”

姚崇微笑道:“我是听桓彦范告诉我的,不过张大人看得很准,皇上对你这份书生意气虽有所不放心,但却还是喜欢的。”

宋憬插话,“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个想法,今晚曲江池月球阁的进士宴皇上将会驾临,而每当这个时候皇上都是非常开心的,我想就趁今晚进士宴向皇上诉说林生的事。两位大人看如何?”

张说点头道:“嗯,当着今年新科进士的面说,这样好。不过也要选也时机,林生虽未参加铨选,但科举成绩排三十一位,也已进士及第,是有资格参加今晚的进士宴的,若能在宴会上先设法让皇上注意到你,宋大人再适时进言,那样将会取得一个好效果。”

姚崇宋憬皆点头,我知道每次科举后都会有一个进士宴,君臣王公与新科及第的进士共同欢宴,其间新科进士们还要组建马球队,和王公贵戚的马球队同场击球取乐。

宋憬便提到进士宴上例行的节目马球赛,问我能不能打马球。我如实回答从未玩过。在扬州时沈小蝶曾要求我陪她去玩马球,但诸多事务一耽搁再耽搁,至今我也不知这种风靡天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乐而不疲的群体游戏是一个如何的玩法,星星谷里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我只知道那是一种骑在马上玩的游戏,而我仅这些天来回急着赶路,骑过一些马,骑术很一般。看他们想让我参加马球队,我忙拒绝,那样倒也可能能引起皇上注意,但恐怕是因出丑才引起的。

姚崇道:“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咱们三个到时候都在场,唐休憬唐唐老将军也在受邀之列,我们瞅时机设法让皇上注意林生,然后宋大人你就上前为林生鸣不平。”

宋张二人点头应是,看他们将我的事如此放在心上,我心里大为感动,再次起身拜谢。姚崇笑道:“朝廷若流失了林生你这样的人才,你自己的遗憾事小,朝廷的损失事大啊!以后很多事可能和借重于林生你的能力啊!”

这句话让我觉得其中隐有所指。宋憬却未在意这话中暗藏的玄机,开口道:“林生你候在客栈,晚上我去找你,带你入宫。姚相和张大人你们最好能早点到设法和宴会主事之人说一下,给林生安排一个接近皇上的坐位。”

姚张点头应道没问题。

傍晚我换上一袭下午查忆萍和雯雯陪我在街上新卖的一袭儒衫,雯雯帮我梳好头发,扎上一块蓝色儒巾。我又在腰门系上一块美玉,就形成了一身标准的儒生打扮。

宋憬一身官服,带着两名随从骑马而来。我是能坐车就不骑马的人,但看宋憬骑马,便只好也骑马而行。让雯雯王武他们待在客栈,别跟着了,要不到了那儿也进不去宫门,还得候在外面。

入得皇城大门,因皇城之内不得纵马,便下马步行,穿过皇城中间的大道,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官署衙门,三省六部,九市五监的办公所在地都集中在这个皇城里了。不时便行到宫城正门应天门处,门口有身着金灿灿黄铠甲的侍卫拦了,问我身份,又要过身牒验了,接着拿出一张名单从上找到我的名字才放我进去。宋憬倒未受任何盘查,站在一边等我,宫城大门前他这个御史中丞也说不上话。

洛都乃一国之中心,眼前宫城又是洛都之首脑,每天有多少影响天下的决策就是从这儿做出的啊!天已入夜,但宫城里到处灯火通明,更衬得那一座座巍峨耸峙着的宫殿金碧辉煌。偏偏其间少见行人,更显这些建筑的逼人气势。穿行于这些宫殿间,我纵能保持心境不波,却是再难分清方位,只是随着宋憬一路行走。

眼前突然开阔,现出一湖泊来,湖面映着岸上灯光,明灭闪耀。湖边有一高台,上立巨柱,撑一华顶,随成亭阁。但闻其上人声鼎沸,更有丝竹管弦之音飘出。宋憬向我介绍,眼前湖泊便是曲江池,那阁便是月球阁。月球阁那边有一片天阔平坦的草地,从我们所站处望去,只见那草地被修剪的十分平整,灯光下碧油油的。那就是宫中的马球场了。宋憬告诉我这片草地有二十几个专人护理,每隔数日都要撒以香油的,难怪能发出那样的油光。

登上月球阁,我才发现原来此阁规模如此宏大,摆着二百来张小桌,竟不显一丝拥挤,真不愧是皇家的大型宴会之所。亭里已有很多人,近百如我一样身着儒衫的新科及第士子,还有几十名身着朝服的官员,正各自围成大大小小的圈子说话。四围侍立着盛装的美貌宫女,皆双目微垂,面容端庄。一角有一二十几人的乐班,正在奏乐。我扫一眼场中情景,知离宴会正式开始时间还早。游目在人群中寻找张说姚崇的位置,张说却已经看到我和宋憬了,向我们迎了过来。

寒暄一句,便带我到一张小桌前坐下,我立即看出了这个位置的玄妙,亭里这几百张小桌的摆放是有一定的次序律的,由南往北,可分为三块,最南面一百多张当是给新科及第的士子的,中间那一片是给朝臣和王公贵族的,这两块区域里,桌子和坐垫的摆放都是面向北方的,而最北方尚的几张桌子却是面向南方,中间更有一个比其它小桌大上几倍的长桌,其后也不是像其它桌子后面那样的绵坐垫,而是一个上覆锦面的长躺椅。这个特殊的位子不用问就是则天妇皇的位置了。我的位置就在新科进士这一块的最北边,与朝臣那边相邻。

暄哗与嘈杂止于靠南边这两个区域,主要是一些着儒衫的新科进士围着了一个个着朝服的官员在攀交情。能受邀参加这进士宴的官员,自然不是一般的朝官,皆是朝中有名望的重臣。而来参加进士宴的这些新科进士,多大半都没能在铨选中得到官职,岂不想趁此机会,结识一些要臣,好设法为自己弄个一官半职的。即便那少许已在铨选中得到官职的,也想趁机结识些靠山,好方便日后在仕途上的升迁。

姚崇政事堂第二宰相的身份自然是被一群士子包围了起来,向他奉承讨好。但见他面带祥和微笑,显得十分平易近人,和身边那十几名仕子愉快的交谈着。看到我只是和我点头致意,我便也不去打搅他。身边的张说指着一边一群人道:“林生你还记得桓彦范桓大人吗?我带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我点头应是,起身随他去,我是在扬州丁忘忧府上的夜宴上结识桓彦范的,他倒还记得我,对我颇为亲热,说知道我考的成绩不错,问我可否铨选上了。张说代我回答说因为其它的事把铨选之期给误了。桓彦范便大叫可惜,问我有何打算,我回答道只有看能不能得到圣上的特恩,否则便只有等待来年再行铨选了。桓彦范听了就安慰我放宽心,明珠总有放光之时。一边其它几个士子看到我和张说桓彦范之间的熟念,便露出欣羡的神色。

正说话时,一个七十几许,身材欣长,须发皆白的官员进入大殿来,扫了一殿内诸人,但径直向桓彦范这边走来。桓彦范见了,忙迎着,接着向我道:“何公子,介绍张柬之张大人给你认识。”将我介绍给了那老者。这张柬之身上颇有几份大儒风度,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坚毅的面孔庞和那明亮的目光,这目光里有一种激情,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老人的眼中,但偏偏在他眼中出现了。

“你就是扬州来的何同?”他听了桓彦范对我的介绍,立即目光炯炯的望着我问道?

我不想这张柬之竟知道我,忙答道:“正是晚生!”

他点头微笑,“嗯,老夫知道你,有机会我们得一起好好聊聊。”

我一头雾水,不知这个我从未接触过的老头何以会知道我。但他已拉了桓彦范到一边说话。张说在我身边道:“朱相近来身体日差,可能不久就得致仕。若姚相再拒不出任第一宰相,政事堂第一宰相的职位就非这张大人莫属了。”

我哦了一声,知张说是在提醒我和这张柬之处好关系。有两个仕子过来和张说答讪,说是对张说的文采慕名已久。我微微一笑道:“你们聊!”自走回我自己的坐位,宋憬还一个人坐在那儿,他板着面孔,让人不敢冒然亲近,而且他御史中丞这个职业是专找人毛病的,一般情况下没有官员愿意和御史台的人打交道,再说他宋憬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刻板。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扭头向我示意道:“诺,唐老将军在那边,你回来后还没见过他吧,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唐休憬正在一个角落里和一名仕子聊的热乎,没有看到我。我和宋憬走了过去,他方才发现。站起身来道:“何兄弟你什么时候到的?我竟没看到你,你的事姚相已经告诉老夫了,必要时老夫可以亲自为你作证,证明你是为了追捕小羊同才误了铨选之期的。”

我道声唐老将军好,拉着惭愧道:“可惜让那小羊同跑了,没能亲手将他抓回来。”

唐休憬笑道:“跑就跑了吧,你们杀了吐番国师大羊同和他那两个侍卫,这已是天大功劳一件了,不必再为那小羊同介怀。”

我心里感谢唐休憬这份宽慰,这时他身边那士子突然向我道:“何公子久违了,可还记得在下?”

我惊讶的望向他,惊道:“阿尔善王子,竟然是你,久违久违!”

唐休憬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我微笑道:“曾同住一个客栈的,不过我当时可不知他是西域来的王子,后来才听说和互赠礼品的竟是波斯王子阿尔善!怎么样,王子一向可好?”

阿尔善摇手道:“再莫提什么王子了,我现在只是贵国的一名普通官员,我已到在洛阳的长期居留权,是再也不会回国的了。”他的一口汉语说的十分纯正。

细聊起来,我才知道这位落难王子的情况。原来他已进仕及第,并通过铨选在光禄寺得到了一个掌管礼乐的职位,天朝礼仪真是他所一心向往的,因此他对这个位子非常满意。他弟弟从波斯派来的使节要求将他解压回波斯,却在朝廷上被当廷拒绝,并且因那几个不成材的波斯刺客已陷于大理寺,那使节还被姚崇在朝廷上借此事训斥了一番。皇上又给阿尔善赐了宅第,让他在洛阳放心长住。阿尔善看来是真不想再回国了。

我微笑向他祝贺,接着问唐休憬那些波斯刺客都如何发落了?唐休憬微笑道:“都交给那位可怜的使节带回去了,波斯毕竟还是我大周的友邦,既已训斥过了人家,不好再做的太过份。”

阿尔善便谦声道:“我代我国子民感谢天朝大度!”

唐休憬笑道:“王子你现在已是我天朝子民了,你弟弟是再不敢派人来对你不利的了。”

阿尔善便叹一口气道:“其实我并不想做那个国王,我弟弟确实比我有能力,比我更适合做国王,只是我不明白我都已经告诉他了我不会再回去和他争王位,他还是对我不放心,派人追到这儿来杀我,倒是让宋大人受牵累。”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宋憬在绿柳巷遭波斯刺客伏击一事,方有此语。宋憬忙道怪不得王子。我却和唐休憬对望一眼,眼前这位落难的王子实在善良的可爱,他竟天真的以为他承诺不回去争王位,他弟弟就不应该再防范他。等他多读些天朝史书,就该明白那王权之争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他要不是及时的逃到洛都得到我朝庇护,这会儿八成已死在他弟弟手中了。

四人又聊得一会儿,阿尔善将他宅第的位置告诉了我,让我有空去拜访他,品尝他府上波斯风味的饮食。我点头答应,表示很乐意去。接着扭头问宋憬宴会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动静?我虽早知道这样的宴会不可能让你吃好,来之前已垫了肚子,现在却也饿了,这边桌上的茶水果子是只能就着聊天而不压不得饥的。而且夜色渐深,仍不见一丝动静,我不免心焦。

宋憬微笑道:“林生你慌什么,这宴会什么时候皇上到就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可能还在收拾吧。”

我们正这么说着,便发觉殿中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扭头望去,却见是一个身着华衣,面敷朱粉,英俊的邪异的青所男子走了进来,立即有不少官员和新科仕子围了上去。宋憬和唐休憬的眼中却都露出厌恶的神色,宋憬悄声道:“那就是张昌宗!”

我哦了一声,终于见到这名闻朝野,丢尽天下男人脸面的女皇男宠了,确是英俊的邪异,不过好像不只是相貌上的英俊吧,我感觉在这张昌宗身上另有一股我觉得熟悉的邪恶气质。

“啊哈,诸位久等了吧?皇上马上就会到的,这位是汾州来的宋先生,皇上今晚要接见的,诸位先认识一下。”张昌宗打着哈哈介绍他身边一个一身华服,身材高大,面相粗犷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便借机游走于群臣之间,那些二张派的谄媚之臣如韦承庆之流看是张昌宗介绍的,便对这男人表现的相当热乎。我惊奇的发现那宋求仕一身儒衫竟跟在这男子身后,和那些官员一一打着招呼。行经我身边时,宋求仕发现了我,瞟我一眼,骄傲的一仰头,斜眼就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卷三洛都风情31驱逐

:-72:49:00:5238

我在心里暗笑一声,真是一个小人!宋憬却看不得那男子穿梭于各朝廷要臣间左右逢源,意气风发的模样。转头向我问道:“这男人身后那个年经人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认识?他们是什么人?”

我轻声道:“我只认识那年经的,同住在祥云居那小院中,叫宋求仕,至于这中年人如果我没有说错就是宋求仕的父亲,北方第一富豪汾州宋霸子!”

“什么,商人?”宋憬大为惊异,接着便怒道:“这是我朝的进士宴,与宴者非新科进仕,朝中要臣便是王公贵戚,他一介商人竟也敢参与进来!负责宴会秩序的侍御史那里去了?”他扭头四顾起来。

士农工商,历代王朝各行排位中商人皆位列未流,他宋霸子虽已是天下属一属二的富人,终属未流商人,现在这进士宴是最上等阶层士阶层的最高档层宴会,他宋霸子还真不配参和进来,这家伙先是给自己儿子买官做,现在又跑到这儿交游权贵,看来是想要让自己的财富和权力联姻啊!嗯,是个有头脑的商人,但跑到宫里这绝不适宜他出现的进士宴上来交游权贵,就有失他商人本份了。宋憬现在这幅架势是要找他麻烦了。

但没等宋憬找到负责宴会秩序的侍御史,一名女官健步走入宴会大殿来,她虽是一身青色官服,又头戴官帽,却不掩其国色天香,矫健步姿中不失一份女性应有的袅娜。而她浑身上下更透着一股儒雅闲静的高贵气质,这一身风华竟是直追我日夜思念着的谢锦婕。她一入场,立即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她妙目一扫,殿中立即安静了下来,连那刚才还意气风发,与人谈笑风生的宋霸子和张昌宗亦不敢迎她的目光,垂下了头。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与谢锦婕相似的高雅气质,想到谢锦婕,望她的目光便不由多出一份思念的凄迷,亦未避开她目光,竟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眼神中出现一丝惊愕,显是未曾想到新科仕子中有我这样的狂徒,敢如此盯着她看。她很快就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但我惊讶的发现当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时眼中闪过了一道精芒,一闪而逝。那精芒我似乎在李夫人的眼中也曾见过。

她平和清朗的声音响起,“诸位请入坐,准备恭迎武皇!”声音中自有一种让人服从的大气。

厅中一阵脚步声响,各人皆走到自己应在的位置,但没人敢坐下,那宋霸子竟和儿子一起站到了我旁边,他们的位置竟然与我相邻。

女官看各人站定,径自走到北边那最长的桌子后站定,亦不再说话,厅里诸人皆面北垂首而站,再无一人语,静穆之极。我心里已猜到这女官是谁,传闻则天女皇身边有女官名上官婉儿,乃是被武皇处死的大学士上官仪之女,此女文采风流,不亚乃父,但却乖巧灵利,深得武皇宠爱,据言近些年来宫中传出的圣旨策令皆出自此女之手。如今近观此女,果有传说中的风华气度。

忽听一声绵长高扬吆喝,“皇上驾到!”殿内诸人忙随那婉儿一起垂首跪了。但听一阵细碎脚步声响,我垂着头只见眼前一双穿着不同花色的锦鞋走过,真中一个乃紫色缎面,身后地上拖着紫色长袍,我知这就是则天女皇,当今魔门的圣主,天下权力的颠峰。忙屏心静气起来。诸人一起三呼万岁,然后好一阵寂静,才听到一个奇异而富含魅力的女音淡淡道:“平身吧!”说这声音奇异,是因为这声音中有着年轻年轻女子的清润,却又透着一股沉重的苍桑感,构成一种奇异的魅力。但我未能从这声音中听出一个身具魔功的魔门耆老应有的那份中气。

众人又三呼万岁,谢恩站起,听得那上官婉儿拖长着的声音,悠扬的喊了一声“入座!”各人方敢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终于可以微抬起来,偷眼打量最北面面南而坐的女皇。那是一个皓发如银,面色红润的老妇,眼角额头已满是皱纹,其间透出浓浓的苍桑感,也透着坚毅,果敢,阴狠,疲惫等等,令我惊异的是我还从中看到了一份、、、、、、慈祥。

这可不是我想像中的则天女皇,我知道她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但月宗玄功足以让她红颜长驻,眼前则天女皇的样子却是比我想像的要苍老的多了。我几乎立即就明白了这其间的原因,身为一朝帝王,她攀上了权力的颠峰,但身处这个颠峰,位于这个权力倾轧的中心,诸事操劳,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不管她有多么精明强干,总也不免心力憔悴。而国事家事天下事,再加上已坐下帝王宝座,想来她的武功是早已荒废了。

我正这么想着,突然和她的目光对上了,她注意到了我在打量她。一道厉芒从她眼中射出,我忙垂下头去,心头冷汗渗渗,我刚才还猜想她如此苍老是不是已将武功荒废了,看到她如此精亮凌厉的目光,立即知道自己错了。她虽诸事操劳,不能专注于武道,但武功却是绝不会全部荒废的。

脸上如芒在刺的感觉消失,我知道她已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暗吁一口气。

“婉儿,宴会开始吧!”女皇的声音响起。

上官婉儿答一声是,向一边的太监点头吩咐道:“开宴!”接着便是一声拖长的呼喊,“开宴、、、”

音乐声起,一队队宫女踏着细步将一盘盘珍美佳肴端了上来。待得菜上完了,音乐声忽止,却见武皇手持酒杯站起道:“今晚天下士子中的精英云集于此,能与你们共同欢宴,朕心甚慰。大家莫要拘束,尽情欢宴,来日为我大周江山贡献你们的聪明才智,朕希望你们都能成为我大周的栋梁之材。来,朕与你们同饮此杯!”

大家忙一起端起酒杯站起,却听宋憬这时一声大喝道:“慢!”众人一起毫诧异的望向他,不明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喝声阻止。武皇望向宋憬,面色有些不豫,“宋爱卿有什么事吗?”

宋憬躬一下身,朗声道:“这进士宴请的是天下士子中的精英,吾皇敬酒敬的也是文人学子,但这儿却有一个人不配接受武皇的敬酒。”

女皇哦了一声,宋憬已出列走到宋霸子父子面前指着宋霸子大声喝问:“你是何人,怎么坐于此?”他气势逼人,宋霸子被他这一声喝问吓的手一哆嗦,酒杯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下。

女皇身边的张昌宗还有另外一个和张昌宗想像,却多出一份阳刚气和狂傲之气的年轻人一起面色一变。张昌宗忙出列跪下道:“这人是小臣带进来的,他就是汾州富商宋霸子,皇上你说过要见见他的。”

女皇哦了一声,望向宋霸子。宋憬已怒道:“这儿是我天朝的进士宴,天下士子的最高层次宴会,皇上宴请的这些新科进士代表着全天下的士子。他一介商人也与诸士子同坐于此,这成何体统?”

女皇面现犹豫,显然没想好如何处理此事。宋霸子父子被宋憬如此喝斥,则是面如死灰,再不见一丝刚才的意气风发。

这时韦承庆出列道:“皇上,微臣认为可以让宋霸子参与此宴,宋霸子乃天下商人之表率,就当他代表天下商人参加进士宴会,与吾皇,与诸位大人,诸新科进士同乐,可彰显出我大周各阶层、、、、、、”

“韦大人此言差矣!”韦承庆话未说完,便被走出来的桓彦范打断,“士农工商,历朝历代皆以商人为未,皆因商人不事稼穑,不与劳做,仅靠贱买贵卖从中巧相渔利,于江山社稷不利。我大周也是以农为本,宋霸子一介商人,若参与了这天下万众钦羡的进士宴,与吾皇同殿宴饮,那岂非鼓励天下人舍农耕之根本,逐商贾之微未,如此我大周江山将何以堪?”

桓彦范侃侃而谈,武皇微微点头。宋霸子求救的目光望向张昌宗兄弟,张昌宗叫了一声“皇上!”女皇却点头道:“这儿却不是宋霸子你应该来的地方!”

就这一句就足够了,宋憬立即喝道:“殿中侍御史何在,还不逐这大胆商人出去?”

一名官员匆匆带着两个卫士跑过来,将宋霸子请了出去。宋求仕看父亲得此遭遇,面如死灰,只能看着自己父亲灰溜溜的被赶了出去。人有时候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学得本份一些。

“好啦,别让这不愉快打断我们的欢宴,朕与诸卿同饮此杯。”女皇的声音响起。大家饮了杯中酒,一片谢恩之声。

接着便上了舞乐,驱逐宋霸子只是这宴会的一场小插曲,很快诸人就将其忘了。我却在心里暗道:原来男宠一系势力还远未到为所欲为的地步。看看身边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的宋求仕,我暗暗向前面的宋憬和桓彦范竖了一下大拇指,赞他们干的漂亮,挫张氏兄弟的气焰。但看前面张氏兄弟却也不见颓丧之色。

虽然有精彩的歌舞伴宴,但前面皇帝在坐,这宴会便总有一股拘束之感。我突然注意到有目光在我身上打量,暗中留意一下,竟是那上官婉儿。我不动声色,只当没发现,只管边欣赏前面宫妓的歌舞,边和身边的人互相敬酒,谈话。

宴过半巡,女皇身边不远处一个四十几岁,身材畏琐的男子站起身来,向女皇道:“马球赛该开始了。”

轻声问身边一个仕子,“这位大人是谁,刚才没看到,是和皇上一起来的吗?”

那人显得相当诧异,“静德王武三思你都不认识?他当然是跟皇上一起到宴的。”

我哦了一声,便见女皇已伸手止了乐舞,向站于身后的上官婉儿道:“婉儿你下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就开赛吧!”

上官婉儿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出阁去,不时回来道可以了,众人便移到东边可俯瞰那片草地的边上,等着看即将上演的马球赛。有人摆了几个高登在边上,女皇和张氏兄弟,静得王武三思还有姚崇唐休憬等几名重臣坐了,其它人则一字排开站于他们身后下望。

下面草地上,四围火把通明,两队马球手,每队七人,手持球杆,分穿黄衣和红衣,勒马分列于草地两边,他们正中地上放有一小白球,两队的人都盯着那小白球,单等一声令下就策马冲去抢球。

凝目望去,我认出黄队里有曾在绿柳巷见过的临淄王李隆基,还有那武崇训,这两人那天还打架来着,现在倒成队友了。另外五人不知都是谁,但肯定都是王公子弟。另一队红队自然是由新科进士所组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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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招了一下手,下边一声大喝“开始!”嗵嗵的鼓声敲起,几匹马一齐冲向了场地中央的小白色马球,先到者用手中杆一击,将球击的向一边滚去。其它人立即逐着球追去。我很快看明白了,下面那激烈争夺的目的就是要抢到那小白球,将其击到草地一边的一个小门里,那一队击进去的次数多,就算蠃。这看了一下,这玩这游戏主要得骑术好,在马上来回翻腾,做出各种高难度击球动做。另外就是看七个队友之间的互相配合了。

下面这十四人无论那些贵族之弟,还是这边的新科进士,那骑术我都自愧不如,当是常玩这种游戏的。尤其那李隆基在下面纵马东西驱突,风回电激,所向无前,看得上面众人一阵阵大声喝彩。每有球进门,上面总有人大声欢呼,新科进士这一群人自然是为自己同伴们欢呼的,那边朝中大臣,王公贵族们则多为贵族子弟加游。我发现叫的最欢的是张说,李隆基每抢到球,他都要放声大呼为自己的学生打气,早忘了自己朝廷大臣的身份,但却没有人在意他。其它人一个个也都很快将精神投入球赛,忘记自己身份。整个阁内不时响起欢呼声,叹息声。女皇也不时轻声叫好,偶而也会为一些球的失误叫可惜。我终于明白这从北方草原传入的马球游戏为何能风靡天下了,这游戏却能让人将精神投入,不论旁观者还是参与者,都能从中找到莫大的乐趣。

我也渐渐被下面的精彩表演吸引,从内心里我自然是支持由新科进士组成的红队的,但我却克制着自己,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忘形大喊。

草地边上有十面大鼓,十个壮汉正在擂鼓助威。我很快听出了鼓声的不对劲,这鼓只是为贵族子弟们助威,没当球到黄队马下,鼓声便高昂有力,催人奋进,到了红队马下便弱了下去,毫无生气,尤其气人的是每当有黄队队员将球从红队手中扮出,那鼓声便急速的由急到缓,让我心底不由得泄气。这十面大鼓这样敲下来,不是为黄队鼓气的同时为红队泄气吗?

果然,两队势均力敌互持不下的状态很快就发生了变化,黄队气势越蓄越足,红队则越来越有气无力,像是要失去信心了。尤其其中有两个队员好像是顾及对方身份,不敢放不开手脚与对方更抢,场上形势就成了一边倒的态势。

这边看台上的人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女皇向身边张氏兄弟微笑道:“这鼓是谁安排的,打的有问题啊!”她语气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觉得好玩。张易之便道:“是小臣安排的,怎么样啊,皇上,他们打的好吗?”

女皇微笑不语,一边的唐休憬性情直爽,腾的就站了起来,喊道:“这样不公平,不好看了。”

众人都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微笑望向他们。不想这时下面的比赛这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李隆基马球杆一抄,将球挑起,接过来就塞到了怀里。球赛无法进行了。他的黄队队友们正打的起劲,围向他向他喝问怎么回事,红队的人则惊愕的停了下来。这边诸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齐惊愕的望着场内的变故。

却见李隆基不管自己的队友,纵马疾驰到场地边缘,翻身下马急步跑了上月球阁来。“隆基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把马球装到自己怀里啦?”女皇看来心情很好,微笑着向李隆基慈祥的问道。

李隆基气喘吁吁的跪下一礼,抬起头道:“这样不公平,奶奶,鼓声不对,他们也都不敢放开手和我们打,这样玩着没意思!”

众人一齐惊望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他那英俊白净的面庞上正有汗珠浸出,眼中却满是明净的坦诚。我立即对这要求公平的少年升起好感,其它人也有很多颔首微笑的,尤其那些新科进士,看来都对这位小王爷大有好感。

卷三洛都风情32一张琴十面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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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看看左右,开心的笑道:“哦,我的小隆基很有男子汉的心胸啊,那你说你想怎么玩?”

“孙儿想和红队中的一个人换一下,到红队去打,还有那鼓声,若全撤了也没有气势,分出五面来支持红队吧!”李隆基振声道。

女皇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微笑点头。张氏兄弟想插话,但看到女皇望着孙子的喜爱神情,又将话咽了回去。

唐休憬大笑道:“好,难得小王爷有如此胸怀,皇上你就批准了吧,老臣也手痒了,待老臣亲自下场为小王爷击鼓助威。”

女皇微笑道:“唐老将军莫急。”接着转向李隆基道:“隆基,红队者是新科进士,你可不是进士啊,恐怕没资格加入他们吧?”

李隆基愕得一愕,仰头振声道:“孙儿下次也参加科考,定也能考中进士,现在就算是提前出战吧。”接着他猛的扭过头来向这边一众儒衫仕子大声问道:“你们愿意本王代你们下场比赛吗?”

这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女皇开心的大笑着为众人解了围,“好好,奶奶就准了你的请求,你下去找个人把衣服换了继续比赛吧。”

李隆基谢了恩就转头望向唐休憬,看来是要他实现诺言为他击鼓。唐休憬也想答应,不想女皇却道:“鼓可以分出五面来为红队助威,但唐老将军你一把年纪还是坐在这儿陪朕看球吧,这儿这么多新科进士,多年轻力壮的,让他们自己下去给自己人打鼓。”

张说突然向我打了个眼色,上前一步道:“臣推举一名新科进士为红队助威,他一面鼓也不需要,只须一张七弦琴即可抵彼十面大鼓?”

我心里一惊,知道他是在说我,愤怒恍然,这就是他引起女皇注意我的策略啊。可一张琴抵彼十面大鼓,将星阳摄魂注入琴音中自然没问题,可这儿则天女皇在座,而且除了她谁知道还周围有多少带有魔门背景的人,我焉敢卖弄我那还不成气候的星阳摄魂。我又不是叶先生,只凭琴艺,欲以一张琴压倒十面大鼓的声势可不容易。

众人都被张说这提议吸引了,女皇微笑道:“哦,有这样的人,是谁呀?”

张说答道:“就是上次微臣向您提到的扬州考生何同,他曾师从民间第一琴师叶希音习琴,琴艺高超。”

“何同?”女皇喃声想了一下,我看到她面色不易觉察的变了一下,迅即恢复平静,显然是想到了我是谁。微笑道:“有这样的新鲜事?一张琴抵十面鼓,我们今天就见识一下这个民间第一琴师的传人。”

其它诸人面色各有不同,唐休憬听张说提到我,会意的没有再要求下去击鼓,宋憬由对张说的机灵投以赞赏的目光。姚崇的脸上却现出一丝担忧,怕我抵不住那十面鼓出丑。张氏兄弟还有那静德王武三思及上官婉儿的面色却都有点奇怪,我心中升起一个感觉,这些人都是早已知道我的。

我正想着,张说已不由分说的将我从人群里拉了出来。李隆基认出了我,面上露出笑容,竟然对我投以信任的目光。看来我那天在绿柳巷闻香阁里表现出的能力让这小子产生了信服感,现在认出我竟相信我能以一张琴抗衡十面鼓。

女皇已盯着我问:“你就是何同?”我感觉到那目光的凌厉,不敢对望,垂首恭声答道:“正是草民!”

从女皇身后另有一道惊异的目光射在我身上,我知道那是站在那儿的上官婉儿射出的。

“隆基,不给你鼓,让此人用琴为你助威,你可愿意?”女皇问李隆基。

李隆基相当机灵,不说相信我,只说:“张大人是孙儿的老师,孙儿相信他推荐的人。”

我感觉得到女皇的目光一直望着我,便不抬头看她,但却把腰板挺直了,表现出充份的自信。我是自讨那些打鼓手空有一身蛮劲,并不懂音律才敢有这份自信的。若是懂音律之人用十面大鼓压我一张琴,我又不能使星阳摄魂,那我恐怕很难抵得过。

“拿琴来!女皇吩咐一声,一边的一个乐师将一张琴送到我手里。我抱起琴,向女皇及他身边几名大臣一揖,便随李隆基走了下去。

待李隆基和红队中一个放不开手脚的队员换过衣服,比赛便重新开始。那十面大鼓又依合着对黄队有利的节奏咚咚的响起来。

我将琴摆在离那十面大鼓不远的地方,留心把握着鼓音,慢慢的将琴音渗进去。不使星阳摄魂,想凭一琴将十面大鼓的声音压下去,我做不到。所以我干脆不去压,而是让琴声的节奏合上鼓音的节奏。不同的是鼓音随场上形势时高时低,我的琴音却以一个固定的韵律铮铮然持之以恒的响着。

我的猜测没错,这些鼓手对音律一窍不通,就知道看黄队得势时使力将鼓打的震天响,红队得势时将鼓声弱下来,鼓声的旋律却十分单调,唯一变化的是声音的大小,这样的声音人听多了听力会对其产生自然的疲劳,从而充耳不闻。而我富含韵律持之以恒的琴音却是悠扬好听,能吸引人的听力来注意,很快琴音就由鼓声的背景乐反客为主,声虽不及鼓音大,然人耳只闻琴音不闻鼓声,场上的队员不再受鼓音之扰。在李隆基的带领下,红队士气渐震。

但我的目标当然不只是这样,琴音继续响着,动感而又稳定的韵律让那些鼓手渐渐的也把持不住自己打鼓的节奏了,鼓音开始随着琴声韵律的变化而变化。我观望着场内的局势,开始以琴音带着鼓声去为红队助威,在红队得势时随弹奏出铮铮然的杀伐之气,黄队只要出现一点失误,琴音立即变的绵软无力,将刚才鼓声拽红队后腿的方法还到了黄队身上。

有鼓手意识到了鼓声不能随着我的琴声而动,想要改变,但十面大鼓,十个鼓手,有我琴声的韵律在一边干挠,那能再让他们找齐音律,一部分鼓手想挣脱我琴声韵律控制的努力反而使鼓声大乱起来,这就更将我恒稳的琴音显现出来。

红队士气渐长,黄队士气却是渐渐跌落。看到对手士气已失,李隆基更是来回驱突,风云电掣,八面威风,那些红队队员在他的带领下,一个个放开手脚,不时很快就将原来落后的数球尽数扳回。

眼看红队就可反超,“叮!”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刺耳鸣叫声,竟一下子将我的琴音打断,那杂乱的鼓声也一下子停了下来。这金属鸣击声的余韵以一种奇异的韵律振颤着,呜咽间透人心扉。场上的队员全都停了下来,一齐望向鸣金的方向。却见这声音是那武三思打击一金钟击出的。他转过身来微笑着宣布马球赛结束了。

我心里暗凛,这个鸣击声准确把握到了音律间的空隙,这倒是小事,武三思身为贵族,精通韵律并不希奇,可这鸣击声中确另含有一种惑人心智的魔音,虽比不上我现在的星阳摄魂,却也不差远矣!否则是绝不可能将我的琴音打断的。我想起丁忘忧的话,武氏子弟绝大部分为月宗弟子。武三思武功如何不知道,但就凭他能击出这一声金鸣,定是洛都月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心里想着,上面已经宣了两方球员进见皇上,各有赏赐。未了叫到我的名字,我忙收拾心情,重新登上月球阁,却见众人包括两队的队员都已经按次序坐好。我前行几步,在女皇桌前跪地叩首,目望地面。

“扬州何同!嗯,琴弹的确实不错,真的让你一张琴压下了十面大鼓!”女皇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从中听出女皇现在的心情很好,心里暗喜,答道:“多谢皇上夸奖!”

“你虽没有上场比赛,但弹琴助威功劳不小,我该赏你些什么呢?”女皇沉吟道。

我尚未来得及回答,宋憬已越步而前朗声启奏道:“皇上,何公子不只精于琴艺,更有一身文采武略,尤其难得的是他那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前些天他为助朝廷追捕那预谋行刺唐将军的吐番贼子小羊同,千里奔波,以致连铨选都错过了。对这样一位年轻俊彦,皇上最好的赏赐应是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我暗赞宋憬会说话,在心里把他好好感激了一番。然后便听得女皇哦了一声道:“是吗?你是为了追捕那小羊同才错过铨选之期的?哦,对了,唐将军,这小羊同可是那吐番国师大羊同的弟弟?”她这后一句话是问唐休憬的。

唐休憬起身答是,说道:“根据现有的情报,这小羊同与其兄长一样,因其一身高强的武技,在吐番享有至高威望,而且这小羊同精通汉语,对我天朝人文地理十分熟悉,因而对我天朝的危害比大羊同更甚。”

我知道唐休憬这是在暗示我去追杀小羊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可我没有追到人家啊!果然女皇接就向我问道:“那何同你可有将那小羊同擒回?”

我只好答道:“皇上恕草民力薄,未能追到那小羊同!”

一边的宋憬听得我如此回答,急忙插入道:“皇上,成功与否在其次,关键是何同在此事中表现出的那份为国家而不惜舍弃自身利益的襟怀,值得褒奖,以为天下士子榜样。而且何同在剿杀大羊同一役中立有大功,应受封赏!”

我斜眼向上偷看女皇的反应,只见她面色凝重,微微点头,但她猛然俯下头来,目光精亮的望着我道:“何同,抬起头来!”我只好抬起头来,默运玄功,不卑不亢的迎上她的目光。女皇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在大羊同一事上的功劳,朕听唐爱卿说过。不过像揖捕盗贼这样的事,朝廷自有刑名处理,你一应试举子怎么对此事这么热心,为追捕那小羊同竟连天官署的铨选都错过了?”

我心中一凛,知道说到正点子上了。她这句话是在责备我不该和朝廷重臣走的太近,更不该干涉朝廷和官府之事,女皇心知肚明我是谋求江湖总管这一位置的,我身上有着江湖背景,因此这些行为都是她的大忌。这个可得小心应答。

我大脑急转一下,朗声答道:“草民当时来不及想那么多,草民只是在尽草民身为一个天朝子民应尽的义务。吐番贼子潜入我朝,欲对我朝不利,任何一个我天朝子民都有义务协助朝廷和官府将其揖拿。就追捕小羊同一事而言,草民当时想的只是他若在洛都附近养好了伤,还可能伺机对唐将军不利,毁我边防长城,是以便不顾一切的追了下去,乃何草民一人之力实在微薄,那不羊同又狡猾异常,没能追到他。”

我这番话是告诉女皇,我的一切行为准则都是以国家朝廷利益为重,那么我做了江湖总管也不会危害到朝廷,只会有助于国家的安定。另外后面两句话是暗示女皇我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不必要对我太警惕。

我看到女皇微点着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知我这番话打动了她成功的消除了她的戒心,心中暗喜。这时唐休憬上前道:“皇上,何同在对付大小羊同兄弟一事上的功劳老臣上次未曾向您禀报详细,请皇上恕罪。其实如大小羊同这些个人武技强横异常之辈,普通刑名根本不起作用,这次若非何同帮助老臣,则老臣恐怕无力格杀大羊同及吐番棍轮二悍将,也无法将小羊同逼得重伤逃逸。因此何同的功劳的是不可不提的,老臣赞同封赏何同。”

我心里大喜,唐休憬这番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对我实在是太有利了,他先自已承认以前隐瞒了我的功劳,接着为我表功,女皇会以为他是看到有宋憬在帮我,隐瞒不下去了才赶忙替我说话,以为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才为我说话,并非和我有什么交情,这样女皇就不会因为他而对我生戒心,反而还可能对我生起一些同情心。最妙的是唐休憬有意无意带出的那几名话,对大小羊同这样的人,普通刑名根本不起做用,这不是在提醒女皇江湖总管这个位置对国家的重要性吗?而她面前这个刚向她表明过忠心的扬州举子又确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女皇点着头,我已经看到成功的希望了,也感觉得到身后那些尚未得到官职的举子们羡艳的目光。但就在这时只见那张易之凑到女皇跟前轻声道:“皇上,今天这是进士宴,是皇上与大家欢宴的时刻,怎么讨论起一个举子的封赏作用问题了?依小臣看举子何同的事还是留待朝堂再议,现在大家都正等着和皇上你共享盛世欢宴呢!”

我心里大恨,留待朝堂,那是以后的事了,这期间女皇这定会听到多少对我不利的话语呢,谁敢保证女皇的心境不发生变化,那样的话今晚的一切努力岂不全都白费?偏偏张易之这个不合时宜的借口又让人无从反驳,进士宴是皇上与士子们欢宴的时刻。

我目光斜向宋憬,见他正怒瞪上张易之。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道:“张大人此言差矣!刚才听宋中丞和唐将军所说,举子何同一身才华还有忠君爱国的襟怀心胸是足以为天下士子楷模的,正当在此当着诸士子的面给以封赏,以告诉大家,只要身具才能,忠于朝廷,就能得到朝廷的重视和吾皇的封赏。”

看向说话的人,我心中大讶,竟是天官侍朗郑音。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宋憬姚崇等也都目露惊讶。朝中谁人不知郑音乃是张氏兄弟门下忠实的走狗,他今天怎么会和张易之唱反调,为我说话呢。

我暗中留意张氏兄弟的表情,他们也奇怪的看向郑音。郑音向他们望了一眼,兄弟两个皆沉默不语。我看到了郑音望向张氏兄弟的眼神,那绝不是奴才对主子应有的眼神,而像是上级对下级的责备。心里不由更是大为惊奇。这个关音绝不简单!

郑音注意到我在望着他,对我微笑一下。我忙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女皇听到郑音的话,沉吟一下道:“郑爱卿的话甚有道理,那好,何同的事就交给你们天官署审议,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他。”

我忙大声道:“谢主隆恩!”

女皇摆摆手道:“好了,我累了!你们继续在此欢宴,朕要回去休息了。婉儿,我们走!”

众人忙跪下山呼恭送龙驾离去。我微微抬头,正迎着跟在女皇身后,细步而行的上官婉儿的目光,她在打量我,整个宴会她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打量我。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是我的容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对我留意只有一个解释,做为则天女皇近侍的她间就听说过我,只是不知道她们对我的情况了解到了何步程度。

卷三洛都风情33郑府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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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离开,宴会继续。没了女皇在侧的拘束,宴会气氛又回到了女皇来到之前的活泼,几轮酒下来,这些新科进士对姚崇等朝中大臣的敬畏也就消失的七七八八了,彼此大胆的饮酒说笑,谈论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进士中最为意气风发的当然是那几个参加了马球赛的,在皇宫中和一众贵族子弟打了一场球,而且不输,足以成为他们回去后向家乡人炫耀的资本。

我弹琴助威有功,身边自也不乏与我喝酒谈笑之人,但我心不在此,眼角余光斜睨郑音处,我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女皇面前替我说话。只见郑音正在和张氏兄弟说话,眼角也不时斜瞟向我这边。我心道他定是在向张氏兄弟解释为我说话的原因,可惜距离远了,宴会上又太嘈杂,我听不到他说什么。

李隆基端了酒杯过来,称赞我刚才助威的琴弹的好,我谦虚几句夸他的球技和骑术。李隆基今天的表现大得这些新科进士的心,有一个刚才也下场打球的进士带着几人加入了我们的谈话,我眼角余光看到郑音向这边走来,便向李隆基几人告声罪,向郑音迎了上去。

“郑大人好!晚生敬郑大人一杯,多谢郑大人刚才出言帮忙。”我说道。

郑音微笑道:“何公子客气了,郑某也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吗。不过何公子如此人才,正是郑某欲结交的啊!”

我心道原来他是想把我拉到他们阵营里去,微笑着小心应付道:“郑大人过奖了,晚生尚是一介草民,而郑大人您是当朝天官侍郎,晚生那敢和郑大人谈结交,郑大人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晚生开口吩咐就是。”

我婉言谢绝了他与我结交的好意,我又不是傻瓜,这郑音和姚崇他们在朝中是对立鲜明的两个阵营,我要是和他郑音结交,入了他所在的内宠一系,岂不寒了姚崇张说等人的心?而且我与张氏兄弟之间又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姚崇宋憬等人却已经建立起良好的信任关系,稍动一下脑筋,我就知道我该站在那个阵营里了。不过我最后一句话还是告诉郑音我会找机会报答他刚才出言相助之恩的。

郑音并不笨,怎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却不以为忤,只是露出一丝高深的微笑漫不经意道:“何公子你贬低自己了,现在你是一介草民,明天也许就不是了,金鳞但得风云助,一朝便可腾九天,何公子你关键是要辨清风云时势的方向啊!明日晚上敝府有个小型家宴,界时张大人兄弟,还有天官署张锡大人韦承庆韦大人都会出席,希望何公子你到时候也能参加,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聊,相信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我听得心里暗凛,这郑音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这番话对我是软硬兼施,迫我加入他们的阵营啊。他说的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应包含两个方面,一是我的官职,张锡,韦承庆再回上他郑音,天官署三个最向官员都到场了,为我安排一个称心如意的官职自不成问题。另一层意思就是化解我与张氏兄弟之间的矛盾了。他这番话却是十分诱人,但我却明白风云时势的方向绝不在他们那边,华夏几千年历史中,宠佞之臣得势者不在少数,但又有那个能得长久,我岂能上他们那条贼船?

郑音看我沉思不语,以为我心动,接着微笑道:“实话说,郑某并不是今天才知道何公子你的,其实以何公子之才又岂在乎朝廷的一官半职,关键要的是朝廷的一个态度,好方便何公子你在朝廷之外那个奇异的天地纵横驰骋,我说的没错吧?”

我心里一震抬头望向他,他说的那个奇异的天地指的自然是江湖,这郑音竟然知道我的目的是让朝廷给个官职,以表示承认我江湖总管的地位。他既然知道这个,那第他这个身在朝廷的天官侍郎对江湖一定不陌生。郑音,我突然心中一寒,升仙教阎夫人曾和我说过他们夫妻还有她的一众山民是受一个郑先生的邀请才出山组建了升仙教的,记得她当时说那郑先生也是朝中大官,莫非所谓的郑先生就是眼前的天官侍郎郑音?可能性很大。我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的微笑道:“郑先生真是个明白人!”

他脸上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郑某知道的可能比何公子你想像的要多的多,说实在话,以何公子你的才能,正适合登上你所希望得到的那个位子,关键要看公子你把握时势的能力啊!好了,明晚郑某在敝府恭候公子,希望到时候能见到公子你出现。公子好好考虑一下吧。”他说完后朝我身后微笑一下,转身离开。

“这只老狐狸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宋憬在我身后问道。

我早发现宋憬一直在注意着我们俩,他走过来我也知道。听他发问,我长叹一口气道:“回去再说吧,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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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你明晚会不会到郑府赴约啊?”宋憬问我。这时宴会已散,我们是在宫外回去的路上,姚崇和张说也在身侧,四人骑马并行,仆从跟在后面。

我沉吟一下扭头望向姚崇,问他:“姚相认为我是去合适还是不去合适?”

姚崇面露微笑,“这是林生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我想你若去了,后天早朝时,天官署定能弄一个可以让你满意的职位给你。只是现在朝廷里,真正和张氏一系对峙的中坚力量乃是张柬之,桓彦范他们,而他们、、、、、、”姚崇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张说叹口气开口道:“张大人,桓大人他们太激进了,而且恐怕没有姚相这样的胸襟!”宋憬看一眼张说,点点头!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低头沉思着。他们三人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四人都沉默下来,只有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响着。几人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不会介意我为求得官职而与郑音交往,但他们仍是劝我不要去赴约,因为他们三人还代表不了朝臣一系,我去郑府赴约的话,会让朝臣一系的中坚力量张柬之,桓彦范等心生不满,将我划入二张一系的阵营中。

临近北市一个路口处,姚崇张说与我和宋憬就要分开了。张说什么也没说,姚崇深深的望了我一眼道:“相信林生你有能力处理这件事。”然后与张说一起向北行了。

宋憬送我到客栈,在客栈后院的小门口停下,看我仍在沉默不语,便道:“怎么,林生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赴郑府之约?”

我摇头道:“不,郑府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了,我知道这会使我失去得到朝廷授官的机会,但我若去了,我就等于站到了他们的阵营中,我会让很多我所尊敬的人,像宋大人你,姚相还有张大人等。”

宋憬微笑着拍拍我的肩道:“好,林生,我们没有看错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苦笑道:“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人总得有自己的立场吗。我只是很奇怪姚相和张大人刚才的话,张柬之张大人和桓彦范桓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憬愣了一下神看下左右,让下人到一边候着后才向我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朝廷里反对二张的朝臣围绕张柬之为中心隐隐形成了一个小集团,他们与二张的宠臣一系对峙,但行事过于激进,但凡和张氏兄弟稍有点关系的大臣皆成为他们非难的对像,致使两派在朝廷里对峙强烈,全靠朱敬则朱相和姚相从中协调,才没有出大乱子。”

我点点头,心道怪不得姚崇张说他们说到张桓二人时是那种语气。问宋憬:“宋大人你和姚相张大人不都是反对二张的吗?你们和张柬之、、、、、、”

“我们当然是支持张柬之他们的,但对他们的行事方式却不敢苟同,就像今晚看到郑音为你说话,又看到你们俩在一边低声言谈,桓大人口气中便对你甚为不满,所以我才忙去阻止你再和那郑音聊下去。这个倒也还是小事,最关键是我看那张柬之张大人的目标好像不仅仅是张氏兄弟,林生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宋憬望着我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

我沉着脸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宋憬是怀疑张柬之一党不仅仅针对张氏兄弟,还有扳倒武皇,恢复李唐江山的野心。

“那好,我今晚跟你说的这些你可万不能说给别人了,这可牵涉到几位大人的身家性命啊!”宋憬叮嘱我。

我点头应是,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宋憬推测属实,张柬之他们的行为就不仅仅是朝廷内的党派之争,而是谋逆啊!武皇只要稍得到一点风声,张柬之几人定难逃灭族之祸。

直到躺到床上我仍在想宋憬的话,其实从朝到野,想恢复李唐江山的大有人在,只是碍于武周盛威,不敢表现出来罢了。譬如那在野的江南大儒谢贤古,还有姚崇,他们的心里肯定都在想着恢复李唐江山,谢贤古和姚崇看得起我,不就是想让我在此事上出力吗?突然我心里一惊,宋憬提到张柬之集团时显然没有把姚崇算进去,实际上很可能姚崇才是这个集团的幕后主持者,只是姚崇行事平和,张柬之等行事激进罢了。

唉,不管怎么样,明晚是绝不能到郑府赴约了,只是这样的话进士宴上一番努力表现就又全白搭了,我将再一次失去得到朝廷授官的机会,因为这个机会现在是把持在天官署里的,女皇今晚只是提一提,天官署要是压着不办,我也没办法。

“公子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今晚的宴会不好么!”雯雯俯在我怀里,娇躯火烫。望向我的目光湿意盈盈。

我收拾心情笑道:“没什么,还不是为在朝廷里求取功名的事,不管它了,只要我的雯雯你完好的躺在公子我怀里,我还有什么值得忧烦的。来,让公子看看你得自神秀的神功到底怎么样?”说着一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

第二天,直到夕阳余辉透过窗户照在纱帐上,在帐内形成美丽温馨的光晕时我才从打坐中睁开眼来,只觉神清目明,精力特别的充沛,昨晚和雯雯一夜缠绵双修,今早便开始打坐练功直到现在。感觉星阳功大有进步。

雯雯坐在床边看我醒来,微笑道:“公子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微笑道:“神秀大师这念经念出来的神功果然奇妙,公子我的星阳摄魂近日里有望突破第三层,进入第四层啊!唉,好饿!可有吃的!”

“公子你一天没吃东西当然要饿了,查姐姐和王叔正等着你去吃晚饭呢。”雯雯说着帮我穿衣。

我笑道:“那好,咱们先去大吃一顿,然后回来继续练功。哦,对了,今晚叫你查姐姐过来睡吧,那份保存了近二十五年的处子元阴啊!”

雯雯在我后背上捶了一拳,嗔道:“你自己和查姐姐说,我不帮你说,看看查姐姐愿不愿让你遂意?”

我转身握住他的拳,邪笑道:“夫君我现在需要她侍寝练功,她焉敢不从,你跟他说是我的意思,再说,你神秀师傅给你这一身功力可不能咱俩独享,看看能不能让你查姐姐也分一杯羹,将功力提高一些?”

雯雯扭捏道:“我试试吧,不过查姐姐要不答应可不怪我。”

在外面碰到宋求仕,这家伙昨晚在进士宴上丢了脸,仗以自豪的老爹被驱出宴会,没等宴会结束就灰溜溜的离开了。但今天看到我仍是一幅不爱搭理的鄙夷神色。那目光是中带有一种官看民的居高临下的意味。他这目光倒是让我想起我还身无半职,而眼前小人却已是朝廷官员,接着便想起今晚郑府的宴会,若我现在去了,明天即可授官,但我仍是毫不犹豫的决定不去赴宴。

查忆萍本就不会反对我,更何况有练功这个借口,当晚便住到了我房里。我有雯雯和查忆萍相伴,立即就把外面的烦心事抛到了九宵云外。专心致志练我的功,想尽快突破星阳摄魂的第三层。

是以第二天中午张说来找我时我仍在床上打坐养息。初尝人事的查忆萍一夜未曾得眠,早上就回自己房里补睡去了,王武在自己房里帮查忆萍整理线人网传上来的江湖上的消息。只有雯雯坐在床沿痴痴的看我打坐。听见张说的叫声,忙叫我起来伺候我穿衣。然后才开门延宋憬入内。

张说看我边系腰带边从里间走出,摇头苦笑道:“林生你倒看得开,还能睡大觉,刚起床吧?”

我点头笑道:“有什么看不开的,闲着没事自然是睡大觉了。今天早朝天官署把我的事压着往后拖了吧?”我问。

张说叹口气点点头道:“对,他们说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给你,得再等等。”

这是早已料到的,我不去赴宴,不给人家面子,人家又岂能给我笑脸?“皇上是什么态度?”我问。

张说道:“皇上对这事很冷淡,天官署说要再等等,她只是点了点头,宋大人为你力争时,你道皇上怎么说?她想了一下说你的琴艺不错,要不到宫里做御用琴师。弄得我再没话说,幸亏姚相及时发话,说御用琴师太屈才,阻止了皇上这个想法,要不现在来找你的就不是我,而是宣旨征调你入宫的黄门太监。”

我苦笑一下,也亏武则天她想得出来,她是清楚我想要什么的,却说要我做御用琴师。看来昨晚在我和雯雯忆萍缠绵时,有人在女皇的耳朵边吹风了。

张说看到我的苦笑,也有些没奈何,只说让我再等等,说姚相跟他说了,因为我昨晚没赴郑府之约,张柬之等都对我大生好感,大家都正在想法帮我,让我再耐心等等,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

我心中一动,“是姚相告诉你张柬之大人等对我有好感?”

张说愣了一下道:“是啊,退朝时姚相是和张大人一起走的,然后他便和宋大人一起找到我,让我过来跟你把早朝关于你的事跟你说一下,劝你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怎么了?”

我微笑道:“没什么,既然姚相这样说了,我便再等等吧!”心里却在想看来姚崇与张柬之集团之间确有密切联系,而张说和宋憬两人并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

送走张说,我回房坐于桌前陷入沉思。天官署硬在那儿拖着,谁也没办法,对于我的事情会出现转机并不敢抱什么希望。可我本是满腔豪情的北上洛都而来,难不成如今要黯然离去?

雯雯叫了饭菜,然后叫了王武和查忆萍过来一起吃饭。我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几口,问查忆萍,“若我们就此回扬州,江湖会有什么反应?”

卷三洛都风情34江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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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忆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肃性,放下饭碗沉思道:“那样的话,整个江湖将不再视你为我父亲的接班人,公子你将失去号召力和凝聚力。江湖立刻就会陷入无序的混乱中,升仙教将会肆无忌惮的南扩,青龙会也会扩张,沈家和大江帮按你意志组成的扼制高家的同盟将会立即解体,荷花教也会从高家背后走向前台,开始他们的争霸之路,还有、、、、、、”

“好了,别说了!”我打断她对前景的预期,那是一个大乱的江湖。

雯雯和王武也放下了饭碗,王武沉声道:“真要江湖大乱也好,群雄逐鹿,鹿死谁手也说不定。”

查忆萍惊异的望向王武,她肯定想不到王武竟会盼着江湖大乱。我刚出山时却是想先把江湖搞的大乱,再一步步争霸,征服整个江湖,建立新江湖规则。但现在有查庸生给我打下的这么好的基础,我为什么还要从零开始呢?升仙教有强硬的官方后台,青龙会实力雄厚,荷花教不知在暗中生聚了多少年,也是准备充足,与这些江湖巨鳄争霸江湖,谈何容易,那将会是一条多么漫长的艰辛之路,路上我得付出多少鲜血汗水来劈开荆棘。我现在不想再能过那条路达到我的目标了。

所以我现在绝不能离开洛阳,一旦离开,也就告诉江湖我无力得到朝廷的承认,那么从星星谷出来后的一切努力,查庸生留给我的一切底子将全部化为乌有。甚至我最坚定的两个支持者,我的两个岳家,淮帮与沈家到那时恐怕也会产生动摇。

可在这儿干熬着也不是办法,其它参加科举的士子,得官的没得官的,这几天都该返程了,我干熬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而且整个江湖都正眼巴巴的盯着我等消息,它恐怕也无法容忍我干熬在这儿。介时我不离开洛阳可能比现在离开更糟糕。

“难不成真要去找她?”我沉思着喃声道。

“找谁?”查忆萍三人奇怪的望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告诉他们我想的是谁,但查忆萍却已是如有所悟了。太平公主,这是万不得已时的最后一着,非逼不得已,我实在不愿意去认小蝶的这个小姨。小蝶的皇族身份牵涉到武则天年轻时争皇后位时的一项阴谋,根据当时的说法,高宗的第一位皇后心胸狭窄,因自己无所出,就掐死了当时尚只是昭仪的武则天给高宗生的女儿,高宗也正是因此才废王氏而立武后。但实际情况却是武则天自己将自己的女儿闭气造成假死,诬陷了王皇后,这个假死的女婴不久就被丁忘忧带到了扬州,后来又嫁给了沈啸天,生下沈小蝶。女皇是绝不会让这起由自己一手策划,并将自己送上皇后位,送上通往皇帝宝座台阶的千古冤案大白于世的,这么多年,武则天这个外祖母,还有太平公主这个小姨都没有对沈小蝶表示出特别的关照,仅仅是通过身为扬州刺史的丁忘忧给些照拂。因此我对沈小蝶的皇族身份十分谨慎,没有必要我是绝不会拿这个去和皇家攀亲的,因为那样很可能适得其反。

另外太平公主的身份也让我忌惮,这个女人是当今女皇最最宠爱的人,她既是李家的女儿,又是武家的媳妇。她在朝臣中也有相当的威望,因她曾利用女皇对自己的宠爱帮助李昭德狄仁杰等结束了恐怖的酷吏政治,又曾亲手杀死女皇的第一个男宠薛怀义。现在有很多朝臣权贵还经常出入公主府第,太平一党早已在内宠,朝臣,李氏,武氏诸势力体系之外另成一系。我实在不敢冒然掺和进去。

太平公主还有一个让我担忧的地方是丁忘忧告诉我的她曾带高手千里追杀贺兰越石,贺兰敏之父子,贺兰越石乃月宗的大弟子,当今女皇的大师兄,处死贺兰父子属宗内事务,武则天把这件事交给了自己宠爱的亲生女儿,这让我不得不怀疑登上帝位后诸事繁杂的则天女皇会把月宗甚至整个魔门交给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说太平公主很可能是现在的月宗宗主甚至整个魔门的圣主,这样一个身份复杂的人物,我怎能不小心应对?

权衡再三,暂时还是不要去找太平公主了,即便最后要去找也得先和姚崇打声招呼,现在朝臣一系和太平公主间虽无面上的矛盾,但内地里的情况谁知道呢?欲在朝廷里谋事,真如怒海操舟,一不小心即可能舟覆人亡啊!

接着两天我将精力投入了对武功的提升,得雯雯之助,我的星阳摄魂终于进入了第四个层次,感觉到精神力提升的欢愉让我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烦恼,我暂时的没再想江湖上朝廷上的烦心事。但这些烦心事却都还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的。

这天中午,当我在打坐中醒来,告诉身边的雯雯和查忆萍我的武功成功的又上了一个台阶,二女与我一起欢愉后,查忆萍便肃下脸来向我道:“公子这两天专注于练功,江湖上却出现了一些异动!”

我微愕一下,知道我又得面对外面的诸般繁杂事务。沉声问道:“什么异动?”

查忆萍答道:“有三件事,一是在宣州新出现了一个帮会,名叫星光会,会主是夫妻两个,据说有二品级的实力,另外会中还有宣州入云子,黄山四雄,太湖七杰这些在江湖上早已成名的人物,这星光会的发展势头非常强劲,虽还远比不上青龙会,沈家,大江帮,南宫家,高家等传统的几大势力,但也隐已成为南方地区的另一江湖大帮,十分引人注目。”

我面露微笑,雯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没想到李虎叔和李婶发展的这么迅速,竟已招揽到了这么多成名人物,造出了如许声势。查忆萍看到我俩脸上笑容有异,思索一下微笑道:“这星光会招揽到的高手好像都是我给公子你列的那张名单上的人物啊?”

我知道以她的聪明已看出这星光会的冒出和我有关系,也不满她,笑道:“没事,这星光会是自己人,你手里的线人网别把精力浪费在这么一个属于自己的帮会上。对了,宣州,嗯,是南方青龙会沈家等几大势力的缓冲地带吧,怪不得他们能发展的这么顺利。好了说下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申州圣刀门又和淮帮起了磨擦,双方在淮水上游发生了一次武力冲突,好在都没有高层人物参与,也没造成太大的伤亡。

我凝眉沉思着,查忆萍道:“本来这只是帮会间的一个小冲突,双方的头面人物协调一下就可以解决,没什么的。我担心的是这件事别有内情,据传来的消息分析,这次冲突很可能是圣刀门故意挑起的。淮帮实力超过圣刀门,而且淮帮与公子你的关系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圣刀门这时候怎么敢与淮帮起冲突?”

我明白查忆萍的意思,是因为我在洛阳一直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让与升仙教有来往的圣刀门心活了,拿我的岳家小刷一下,想看看我的反应。但是你小小的圣刀门还不至于让我做出什么反应!我心里冷笑一下,向查忆萍吩咐道:“给淮帮送急件,让他们在此事上态度越强硬越好,最好借机给圣刀门一点教训。”

查忆萍犹豫起来,“公子,圣刀门暗中与升仙教有来往的事你是知道的,若淮帮态度太强硬,我怕引起升仙教趁机南扩,淮帮恐怕抵不住。”

“升仙教要南扩的话根本不需要借口,不能因为怕升仙教就让淮帮对圣刀门示弱,那样的话岂不等于我对整个江湖示弱,告诉整个江湖,我没得到朝廷承认,无力做查先生的接班人。”我愤声道。

查忆萍点点头道:“好吧,我立即设法将公子的意思告知淮帮。还有第三件事,与青龙会有关。潭州言家门老门主过世,青龙会插手了其弟子们对门主之位的争夺,而且成功的让一个他们信任的言家门弟子坐上了门主之位。”

“看来我在这边无所作为,让整个江湖的心都活了,青龙会这是不甘心再蛰伏了啊!”我寒声道。深知青龙会插手言家门事务透露出的信息,青龙会这么整治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小帮会,只有一个解释,它准备外扩了,所以要先安内。

“我想,我想我们在这边的境地整个江湖已经有所查觉了。,很多帮会恐怕已经失去了对公子你我父亲接班人地位的信任或认可。”查忆萍犹豫着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

我叹一口气,长身而起道:“叫王叔备马车,我去拜访姚崇,对我的考察也该期满了,我不信他政事堂的第二宰相,朝臣一系的主要主事者会真的连一个像样的官职都不能给我弄到一个。”

姚崇他们在考察我,这是我在上次张说来访后得出的结论。姚崇和张柬之集团关系密切,他们在密谋着一件大事,想将我纳入他们的圈子帮助他们完成此事,但却不敢完全信任我,怕我为了功名而出卖他们。也许因着谢贤古的关系,姚崇早已信任我了,但他还不能说服他那个圈子里其它的人,像张柬之,桓彦范等。在进士宴上张柬之见到我的反应可以为我这个推论做佐证,而郑音之约正好成为他们对我的一次考验,他们要通过此事看看我对唾手可得的功名是什么态度,看看我会否为了功名而投身二张门下。我没有赴约,应该已经符合他们的要求,这两天一直没有消息,应是他们想看看我会不会出现反复,会不会为了功名自己再去找郑音。

我想我的表现已经够好了,我也没时间再让他们考验下去,姚崇要再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就得另寻他法了。

“我想这两天就启程回扬州,师兄你看有没有什么话或什么东西要带给谢师的?师弟可以帮你转交。”姚府客厅里,我一见到姚崇就向他告辞。

姚崇呵呵笑了起来,“怎么,师弟你这第快就要放弃功名回去了吗?你这样回去可是有负谢师的重望,你和锦婕的婚事恐怕也得泡汤呀!”

我微笑道:“既然得不到人家的信任,功名自是无望,多留无益,自是要先回去再另寻它法了。”

姚崇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师弟你想到了?”

我心道费话,整个朝臣一系这么大的势力竟弄不到一官半职给我,说出去谁信?就算女皇对我有警惕之心,就算有二张把持着天官署卡我,但他们只要拿出全力帮我,我不信弄不到一个像样的官职给我。再说进士宴上张说和宋憬为我营造了多么好的机会,他们却让郑音轻轻松松的将我的事情揽到了天官署去。他们当时要是再站出一两个人来趁女皇心情不错时为我说句话,我的事情也许当场就可以敲定,而接着在朝堂上天官署以无空职为名将我的事情往后拖时,他们只要提出一个适合我的职位,不也可以将我的事情搞定吗,什么无空职,人是活的职位是死的,没职位可以设职位吗,因人而设职的先例武周朝还少吗?有这么多的疑点,再加上我身边还有宋憬张说在实心实意的帮我,我要再想不到事情的真正内因我就别出来混了。

我微笑不语,姚崇叹口气道:“师弟你莫要怪罪师兄我,从你那天遭到小羊同伏击被唐将军带到我这里,我就对你完全信任了。进士宴前我甚至已经说服了其它人,全力栽培你。但郑音竟然突然为你说话,这引起了我那些同伴们对你的怀疑,他们执意要对你进行再观察,然后再决定能否信任你。林生你也要理解他们,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担在上面,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我微笑道:“师兄你和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传给别人吗?”

姚崇呵呵笑了起来,“师弟你太小看师兄我了,师兄我对自己的观人之术还是有些自信的,从那天你臂上带伤被唐将军带到我府里起我就再也没怀疑过你,现在自也相信你。”

我收起脸上厌倦的微笑,叹口气道:“多谢师兄的知遇信任,师弟我什么都能理解,再让几位大人考察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可时不我待,江湖局势不等人啊,我在这边没有任何消息,那边江湖上已开始乱象纷呈了。”

姚崇沉吟一会儿斩钉截铁的道:“今晚,林生你和我一起去见张柬之张大人!”

入夜,张柬之府上一密室内。

油灯昏黄,映着张柬之布满皱纹的面庞,他已经没有了初见到姚崇带我来时的不悦,但面容依然严肃,沉声道:“姚相既然带了何公子来,就说明他对你已经完全信任,老夫信任姚相,所以也信任何公子。何公子,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了。”

姚崇坐在一边拈须不语,我向张柬之点点头道:“事情姚大人已经向我说了,张大人你们所为乃利国利民的正义之举,何同愿肝脑涂地追随诸位大人,成就大唐中兴之伟业。”姚崇张柬之他们要做的事就是让李氏皇族子弟在当今女皇之后可以顺利登基,保证武周江山向李唐江山顺利过渡。

张柬之点点头,转向姚崇道:“我和姚相皆狄仁杰狄阁老临终托志之人,他老人家和李昭德李相诸先贤费了多少力气才挫败了武氏子弟谋夺太子位的阴谋,迎回了高宗大帝的三子庐陵王显,并立为太子。但武氏家族的庞大势力仍在,朝中又多出张昌宗张易之这等小人搞风搞雨,武周江山能否顺利过渡回到李唐,前景实在堪忧。狄阁老临终时紧握我与姚相的手,一再嘱托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李家太子,让他顺利登基,完成大唐中兴,以不负天下万民之期望。当时情景姚相可还记得否?”

张柬之说着眼中隐有泪光闪动,我也听得心弦颤动,原来这个拥护李唐的集团最早是在狄仁杰那里形成的。武周虽也不乏善政,但先是酷吏,接着又有宠臣和武氏子弟的骄横不法,天下苦之,朝野间,从官吏到万民百姓皆怀念思慕大唐贞观永徽年间的清明政治,都害怕武皇百年之后,江山会落入残暴的武氏了弟之手,可为奸佞小人窃取,从而使天下受其荼毒。想到这些,我也就理解了一向对则天女皇忠心耿耿的狄仁杰为何会在临终之时策源形成了这么一个拥护李唐的朝臣集团。我钦佩欣赏这些老臣为国为民的那份心,但我加入他们更多的却是为了我自己的前途和江湖霸业,我是一个魔,没必要弄那么高尚一颗心来压着自己难受。

却见姚崇点点头,面无表情道:“一时一刻不敢忘怀!”

卷三洛都风情35可谋使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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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柬之望了姚崇一眼,转向我道:“何公子的事姚相早就和我们说过,我们现在确是十分需要何公子你和你来自民间的力量的支持。若你顺利达到你的目的,真正成为查先生的接班人,做上江湖大总管,你大概能在手里凝聚多少力量?”

我沉思一下道:“人数不会很多,百十人吧,但能量绝对会很大。”

张柬之面露微笑,“我明白,何公子你召集的人应都是可以一抵十的武技强横之辈,使用得当可生奇效。”他接着转向姚崇道:“姚相,你看呢?根据你以前的分析,张氏兄弟属下有一批武技强横的亡命之徒,我们也通过何公子在民间布一支江湖奇兵,万一有事,可当大用。”

姚崇面含忧虑,点头道:“我谢师将林生举荐给我,就是这个意思!”他接着一声长叹道:“希望武皇百年之后显太子能顺利登基,不要出现变故,我们也就可以不必动用林生这支伏兵。”

张柬之却激动道:“世事难料,武氏家族贼心不死。又有佞臣祸乱朝廷,未来局势怎样发展,谁也不敢确定,我们还是早做准备,万一有事,也可从容应对。”

姚崇道:“张公言之有理,不过当前女皇健在,我们只要保住李氏的太子之位即可,不可太操之过急,徒惹祸端。”

张柬之点头,但看得出他并未真正将姚崇这番话听进去。我这就明了两人的分歧了,两人虽同为狄仁杰临终所托之人,但姚崇持重平和,只想护住李氏太子,等待女皇百年之后顺利登基,行事便显保守,张柬之虽年近七旬,却满腔豪情,又对局势充满忧思,是以多方筹备,欲以人为之力促成武周向李唐的转变,而不是等皇位的传承。我现在很难评价两人的想法到底孰优孰劣,不过若一切照张柬之的想法行事,这个拥护李唐的集团,包括新加进来的我在内都会很危险,因为张柬之的思想已对女皇的权威构成了威胁。好在就目前看来,姚崇还能控制大局,这个集团还不致于做太激进的事。

姚崇看我在一边沉思不语,向张柬之道:“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给我林生师弟在朝廷里谋个官职,以向他身后那个江湖表明,朝廷是承认他查先生接班人这个身份的,因为林生师弟入京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他那个江湖圈子已呈现出一些不好的苗头。不能再让林生等下去了。”

我向张柬之点头道:“对,晚生已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这也是晚生今晚随冒昧来访的原因。”

张柬之拈须沉思着点头,“何公子你的事我这两天也一直在想,最好是能在主掌刑狱的秋官署或大理寺给你弄个职位,有无实权倒无妨,反正你要的只是朝廷承认你的一个态度吗?”

我点头,查庸生隐退前不就身兼秋官员外郎和大理少卿二职。但张柬之语气一转道:“可惜这两个部门的官员都必须通过天官署,这个实在难办,御林军,凤阁鸾台等中央直属部门倒是可以避过天官署,由我和姚相直接政事堂里议定,但这些部门却又离你那个江湖太远,非执行部门,对地方上也没有威慑力。”张柬之说着皱眉沉思。

我望着他心里有些焦急,他终于抬起头来向我道:“老夫想来想去,给何公子你谋个合适的常职实在不易,不过谋个使职却不是难事,何公子你看呢?”

我一愣,“使职?”望向了姚崇。

姚崇面上一悟,拍掌笑道:“还是张大人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林生你莫小看这使职,虽非正式的朝廷官职,只是地方有事时,朝廷临时任命的巡查地方的官员,但到了地方上可代表朝廷,有很大的自由处事权。唯一的问题就是非常职,仅为一事而设,任期太短,一旦所负责事毕,所有权力立即收归朝廷。

我思索一下道:“这样也好!若能谋个合适的使职,我也不需要太长的任职时间,两三个月足够我在江湖上确立我的地位了。问题是这使职何时才有,即便有了,其出巡的地方也不能定,如何才能将我派往我想去的地方,另外,据晚生所知,这朝廷派出的使者,乃代天巡狩,一般都是抽调朝中有资历的大臣可贵子弟担任,我一新科进士,朝廷能让我担此大任吗?”

张柬之与姚崇对望一眼,姚崇道:“林生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是否向地方派使职,派谁去这些都是由政事堂这个中央最高决策机构决定的,我和张大人都在政事堂,只要你愿意任这使职,我们就可以使上力气,你说你新科进士资历太浅,我们可以派个信得过的有资历的巡查使,让你做他的副使,真到了地方上,你们谁主事朝廷也就管不着了。现在的问题是得为政事堂找一个向地方上派遣巡查使的借口,另外还要确定出使的地点。林生你觉得把你派到那儿最有利于你行事?”

我正在沉思,却见张柬之面上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向我道:“派遣巡查使的借口吗当然要地方上发生一些需要朝廷派出使者的大事件,派遣的地点当然是出事的地点。”

我正在回味张柬之这奇怪的笑容和这番话的意思,却见姚崇已面露心领神会的笑意,向我道:“当初你们扬州发生过一起客船血案,弄的朝野俱惊,要不是皇上给丁忘忧这老臣的面子,另外查庸生当时正好也在扬州,朝廷的使职就该派到那边了。”

扬州客船血案的事,我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丁忘忧是女皇信任的小师弟,女皇怎会不给他面子?我一下子明白两人的意思了,心里暗道一声真是两只老狐狸,面上却微笑道:“晚生明白了,请师兄和张大人静候地方上的消息。”

张柬之面上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说道:“最好是出点何公子你善于解决,适合派你去的事,我们为你谋那副巡查使时也好方便些。”

我微笑着点头应是,“晚生知道怎么了。”

姚崇这时却面露一丝担忧向我叮嘱道:“别做的太过火了。不要牵涉太多的无辜之人。”

我再一次点头应是。

是张柬之府上的一个下人带着张柬之可夜间通行的玉牌送我和王武回到了祥云居,其时已是后半夜。查忆萍和雯雯仍在我房里守着盏灯说话,雯雯自承袭了神秀那一身莫名其妙的功力以来,话明显的多了,以前她若和查忆萍这么坐在一起,肯定是沉默不语的干坐,现在却似有说不完的话。

看我回来,二女起身迎着,我笑道:“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还有那么多话说,在说什么呢?”

雯雯看我心情好,微笑道:“还不是在等公子,闲着没事瞎唠嗑呗!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边接过雯雯递过来的湿毛巾擦脸,边打哑迷道:“这么晚回来自然是有需要这么晚回来的事。”

查忆萍笑道:“你心情这么好,看来事情是办成了,他们给你个什么官,把你乐成这样?”

“天机不可泄漏!先睡觉,明天早上告诉你们。”拥着两人向床上走去。

我的心情真的很好,今天先是我的星阳摄魂突破了第三层,进入第四层,武功再迈一个新台阶。接着去拜访姚崇张柬之又把我最大的一块心病解决掉了,一旦使职到手,我在江湖上地位的确立就是指日可待,我离我的目标已经不远了。

与二女一番缠绵后,我仰望着天花板静静出神,接下来我得在江湖上进行一番操做,这件事并不难做,忆萍足可胜任。

查忆萍翻身爬到我胸膛上,向下俯视着我,微微摇头故意用她已散乱的秀发撩拨我的面庞,微笑着问我在想什么呢。

我伸手摸娑着她的玉颈,顺便把她垂到我脸上的秀发挡开,面容严肃起来,沉声道:“忆萍,你天一亮就和王叔出发,不,还是让雯雯跟你去吧。你们去为我办一件事。”

查忆萍一听立即坐起身来,一边拉一件小衫裸露的上身披去,一边向我肃容问道:“什么事?”

雯雯听我提到她,也直起身来,望着我。我没有起身,望着帐顶缓声道:“你们要深入升仙教的势力范围,往东边尽快和黑风教残余势力接上头,告诉他们我要对升仙教下刀子了,让他们立即在局部和升仙教硬干两仗,不需要占什么优势,只须弄出动静来即可,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大白天去端几个升仙教设在闹市里的据点,若能捎带几个平民,造出天下大乱的声势更好。”

查忆萍和雯雯皆是面色一呆,查忆萍道:“公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微笑道:“因为你相公我想做代表朝廷出巡的巡查使,地方上如果不出事,朝廷那会设置巡查使这一职位,那你相公我不就没官做了吗?”

查忆萍和雯雯一点就通,查忆萍笑着点下我鼻子,“你这官迷!”

我微笑着叹口气道:“不做官迷也没办法啊,那些江湖草莽人家就认那一身官服,有了这身官服我才能做我岳父的接班人啊!”我说着从散开的衣襟将手伸到了查忆萍怀里。

查忆萍的眼光立即便迷离起来,但一下子又恢复清明,她按住我的手,向我正容问道:“这样行吗公子,我们找到黑风教不成问题,可现在的黑风教与升仙教实力悬殊,它还有能力完成你这个任务吗?”

我微笑道:“不要小看黑风教,崔振声怎么着也是名列高手榜一品六位,比你相公我的实力并不差,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他,再说不还有你和雯雯帮他们吗?”

查忆萍点点头。我转向雯雯道:“出去一切听忆萍的,路上不要做任何耽搁,越快赶到越好。然后你们便留在黑风教,等我去和你们会合。”

二女一起点头示意明白。

选择升仙教势力范围做我要争取巡职出使地,是我从张柬之府上回来路上想了一路才确定的。当时有三个选择,一是到青龙会的势力范围内,但青龙会并无大恶,我到那儿除除了耍耍威风,根本没事可做。二是到常州整治高家和它背后的荷花教,但那边暂时由学啸天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再说荷花教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我到那儿拉出一个没多少江湖人知晓的帮会打击一番,也没法在江湖上立威。算来算去还是升仙教这儿好,一来他势力大,二来查庸生早已将其定为武林公敌,人人可得而诛之,只因为其实力太强才没人敢惹它,我现在就去拨这根江湖上的硬刺,杀鸡给猴看,在江湖立威,确立我查庸生接班人的地位。

天一亮,查忆萍和雯雯便收拾行礼上路了,计算日程,忆萍和雯雯至少得七八天时间才能赶到山东一带,和黑风教接上头,然后崔振声再进行一番布署,再到发动,然后消息从那边传到洛阳也要一定时间,这一来一回的,至少得二十天。也就是说我有多半个月的时间来从容布署这次对升仙教的打击行动。

朝廷里张氏兄弟和他们那宠臣一派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对升仙教施以打击的,首先在我以使职身份出巡一事上他们就肯定会强烈反对,但等二十几天后,山东动乱的消息传至朝廷,姚崇张柬之这一派在这事上是早有准备,而张氏宠臣一系却是仓促应对,因此我对姚崇张柬之他们为我弄到这个使职身份还是有充足信心的。问题是张氏宠臣一系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我是将矛头指向了他们支持的升仙教,他们必定会设法拖我后腿。所以一旦使职权力到手,对升仙教的打击一定要雷厉风行,在张氏一系反应过来做出对策之前对升仙教施以迅捷而猛烈的打击,最好能一击致命,真不行也要打的它元气大伤,再无翻身之力。

所以事前的布署操做很重要,要让所有的力量在我发动之时全部到位。当然,事前这些布署都得在秘密状态之下进行,不能走露丝毫风声。现在江湖上我唯一可以绝对信任的就是淮帮和沈家,另外还有那个由李虎和李婶控制的星光会。

我坐于桌前连写了几封信,叫来王武叮嘱一番,让他亲自快马送出,其中前两封是给关雄和沈啸天的,让淮帮和沈家暗中调集好可用的武力,随时待用,另外几封是交给沈啸天,让他在适当时候分别转交给大江帮,南宫家,青龙会,菩提园,红袍会几家,相信以沈啸天的江湖经验会把握好这个适当时候的,那就是所有力量到位,对升仙教的打击将要发动的前夕。

在打击升仙教一事上我现在还没打算借用这几家的力量,就此事写信给他们暗含的意思是告诉他们我何同何林生有信心有能力坐稳查庸生留下的这个位置,让他们不要因为朝廷对我一时的搁置就怀疑我的地位,我现在不就要对查先生定下的武林公敌升仙教动刀子,要去完成查先生在这个位置上时的未竟之业了吗?当然,信里我是不会这么写的,在信里我只是客气的请他们出兵来参与这次对武林公敌升仙教的打击,但以那些成了精的老江湖的智力,他们会看出那封信字面背后的意思的。

另外还有星光会,王武在将几封信送达淮帮和沈家后,会亲自到宣州去一趟,对于李虎和李婶招揽的那些什么黄山四杰之流的,我没打算使用,因为对李虎李婶这么快招揽到麾下的人我还不敢给以信任,而且他们的战斗力也有限。打升仙教这是一场硬仗,让他们参与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还可能误事。只要李虎夫妇界时赶到我身边即可,我身边需要一些宗内的嫡系力量。

其它能用的力量就是五大名门了,但宗圣宫牌子太大,在扬州时我与那道彦道长也没说过几句话,泛泛之交,能否请得动很难说,菩提园远在江宁,我又不敢像相信淮帮和沈家那样相信它,对它提前通知,所以宝见那拈花指我也不好用上。问仙斋吗,因着前不久共同对会大小羊同的交情,我现在倒是有信心请动凌雨波出剑助我,但凌雨波已回师门,问仙斋方位江湖上也没几人知晓,我根本无法得觅仙踪,所以这支力量也用不上。算来算去,能用的只有名剑山庄和少林了。

江湖上另外值得一提的力量就是铁骑会和慕蓉世家了,铁骑会远在西北,隐已独立于中原武林之外,扬州评书会人家都没参加,围剿升仙教一事他们也不会感兴趣。至于北方的慕蓉,那就看黑风教崔振声和慕蓉彦的交情了,看他能不能请得动慕蓉出手,不过传说中黑风教和慕蓉家的关系是很铁的,这些年黑风教日子艰难,慕蓉家没少提供帮助。

卷四打击升仙1,东行见闻

:-72:49:00:5255

江湖上这些势力再加上熟悉情况的黑风教残余势力,又有来自朝廷的巡查大使的支持,对付升仙教应该足够了。

要请名剑山庄和少林兵助我,我应该亲自到这两家走一趟,但现在还不是去拜访他们的时候,要等我的使职确定下来再去,反正两家都在洛阳附近,那时再去也不迟。现在手头这多半个月的空闲时间我得亲自到升仙教的势力范围内走走。因为升仙教势力范围内的线人网早已被毁,我对升仙教的了解也就扬州时从那阎夫人嘴里抠出的那些资料,待见到黑风教崔振声,他也许还能再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但那是以后的事了,所以现在我得亲身去对升仙教做一番调查,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得尽可能多的了解升仙教,才能在发动打击时将各股力量用在最有效的位置。

去拜访了张说和宋憬,没有和他们说我在谋使职之事,他们虽属朝臣一系,但却是张柬之集团之外的人,我不方便现在就将这事透露给他们,只说在京干等无益,想出去走走游历一番。张说两人都是开解我几句,没再说什么。

转回时顺便在市上购得一些药材,回到客栈配好用热水泡上,然后去找了客栈老板,追交了一个月的房费,告诉他我要出游,但随时都会回来,让他将我要的三间房留着,不得租于外人。那老板即拿了银子,自是乐得如此。

配那些易容药水颇费了我一番工夫,但这些是必须的,我不能以本来的这幅相貌出现在升仙教的势力范围,查先生的接班人何公子在江湖上可是一个名人,很可能被人认出来的。

傍晚时分我便以一个微带病态的黄脸汉子的样貌从祥云居后门走出了客栈,来到闹市,进入街角一家小饭店,这会儿正是晚饭时分,饭店里人很多。一个像是商铺伙计的年轻人正在店角独据一小桌对着一大碗面条细嚼慢咽。他是查忆萍的线人,每隔两天就有人从洛阳南边不远处的商州过来,传递李夫人从扬州转过来的江湖信息,若直接送到祥云居去不方便,是以查忆萍就选了这家小饭店做为和线人接头的地点,上次因为雯雯受伤,我又去追小羊同了,线人找不到我们,那些消息便在商州积压了好几天,把负责商州一带的线人网头目给急坏了。这次我便专门到这儿来一趟,告诉这名年经的线人以后二十天里不要再往这儿来了,所有的信息都先放在商州。坐到那年轻人对面,说了查忆萍早上离开时告诉我的接头的暗语,然后传达了指示,那年轻小伙子点下头什么也不说也不问,呼噜噜几大口将面条吃完,一抹嘴,起身付账走人。我坐在那儿微笑一下,心里暗赞一下这年经人懂事。

当晚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顶着一弯新月连夜东行。星阳摄魂刚进入一个新层次,大脑对外界的一切都有一番比以往别样清晰的感受。我之所以不备马亦不备车,还在傍晚出城,就是想放纵自己在旷野间恣意奔驰,体味在星阳功在现在这个新境界疾速运转的快感。

连夜飞奔,亦不循正路,只是认准东方,遇山翻山,遇林穿林,遇水小则直接纵跃而过,大则挟枯木数枝,效昔日达摩一苇渡江之法,飞跃而过。弯月如钩,满天繁星闪烁,又有夜风吹拂,星阳功在体内运转如意,奔至惬意时,随放声大啸,任啸声在夜空恣意回荡,飞奔的我快意之极,干脆不眠不休,在第二天天亮后,又专捡路稀无人处继续飞奔。如此到得夜间已是饥肠漉漉,真气亦觉枯歇,身体开始感觉疲劳。但借着星光顾身四围,却是荒山野岭,那来歇脚进食之处?开始有点后悔白天只顾纵意奔驰,未进点滴饮食。但也不以为意,放慢速度忍着饥饿继续东行,在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到个一县镇,找到一家食铺开怀大嚼。

不时饥饿感压下,舒服的叹一口气。突听左边有人“唉哟”一声惊呼,扭头看去,却是店小二捂头躺在地上,正咿呀叫疼。附近一桌四个灰衣汉子,看面相皆非善类,正看着小二的狼狈样开心的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挥挥手中的拳头,大声骂道:“***,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来你店里吃饭是老子看得起你这小店,还敢来向老子要饭费,这拳头就是给你的饭费。”看来是他给了那小二一拳,才将那小二打倒在地。

我心道原来是几个吃霸王餐的,不过这几个汉子却也凶恶,不付账还将人家小二打倒在地。这时一掌柜模样的汉子忙赔着笑脸走出,到那几个灰认汉子面前打躬作揖,卑躬的说道:“几位好汉息怒,几位好汉息怒,这是我一远房侄子,新来的,不识得诸位升仙教的大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升仙教的好汉光临小店是给小店添光,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小老儿这就再给几位添些酒菜,算是小老儿赔罪如何?”

我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升仙教?这几个灰衣汉子是升仙教的,原来这儿已进入升仙教的势力范围。

却听那出手打人的汉子傲哼一声,道:“嗯,你挺会说话,算了,老子们现在已经酒足饭饱了,以后再说吧,多教教你这愣头愣脑的侄子,认好人!走!”他说着招呼同伴一起身昂首挺胸了走了。

那掌柜的忙点头哈腰说是,待几人走了出去才拉起那小二埋怨道:“他们是升仙教的,你怎么向他们要钱,这不是自找罪受吗?怎么样,伤的重不?”

我心道这升仙教门下的弟子也太嚣张,不具备以一个江湖大帮会弟子所应有的素质,倒像地方上的地痞恶霸之流。但我现在管不得这些,这么个小县城,升仙教势力渗到这儿也不过是设一个据点,这儿不可能有升仙教教内的高层人物,也就不可能有值得我留意调查的地方。

找了个客栈睡了一觉,又打会儿坐,便觉精力尽复,浑身真气再次充盈起来。便出了客栈,找人问了方位,说是汴州距此不足两日脚程。汴州位于通济渠左岸,向前距黄河不远,虽不比扬州繁华,却也是同一级数的大城市。以前黑风教的总部就设于汴州,现在成了升仙教的势力范围,据悉也是其最重要的据点。在那儿应该可以多了解些升仙教的情况,于是便朝汴州方向行进,却未再恣意狂奔。

一路上又过得几个县镇,真见识了升仙教门人弟子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嚣张气焰。这些升仙教弟子竟是毫不掩饰的腰挎刀剑利刃,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走过,而且在街上是横冲直撞,趾高气扬,顾盼自豪,不可一世。我心里暗讶,上点规模的江湖帮会像淮帮沈家等都是唯恐别人注意到自己,行事能低调尽量低调,最好是周围人都不知道其存在,这样才方便其行事。比如淮帮,在其总坛所在地淮阴,若非道上的人,普通百姓恐怕有好多人压根不知道有淮帮这么个组织,很多人知道也就知道那个生意做的很大的关家兄弟好像不是正经人。像这些升仙教弟子公然打着升仙教旗号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可正不是一个江湖大帮的生存之道,其弟子们的这种流氓地痞行径与升仙教的大帮会地位十分不符。这些可能都是当地官府放纵出来的吧?

在一小镇上我问一个刚被几个升仙教弟子勒索过,在街上卖衣饰的小商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凶,拿你东西也不给钱,那么样直直的就走了。”

这小商人对眼前这个微带病态,老实巴交的黄脸汉子也没在意,看我一眼,摇手叹口气道:“唉,老兄你还是小说一句吧,小心惹个身,这些人都加入了那个什么升仙教,已是不可理喻,惹不得的。”

我接着问:“他们都是本地人吗?”

那商人便道:“是啊,我在这儿摆了好几年摊了,这些人都是熟面孔,原来就是街上的混混,但那时有官爷们管着他们,从不敢欺负我们,自从有了那个什么升仙教,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都加入了进去,一个个的竟都威风了起来,官府也不管他们了,妈的、、、、、、”小商人突然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惊恐的看看周围,看没有其它人才松口气。向我跟前凑凑好心道:“老哥你是外地来的吧,兄弟劝告你一句,我们这地方很多话是不能乱说的,小心祸从口出!”

我皱眉道:“这升仙教有厉害?”

那商人脸露急色,“唉呀,你这人,你怎么还说?”他接着看一眼周围又凑到我跟前小声道:“告诉你吧,这升仙教厉害着呢,州刺史都是人家的人,听说人家在洛阳也有后台呢。咱小老百姓那惹得起啊!老哥你听兄弟一句劝,你有什么事要办赶快办完走人,这地方不好呆!”

我诚恳的谢了那小商人,转头一想,汴州刺史张昌期可不正是张易之,张昌宗的堂哥,在绿柳巷被我打伤的那个张昌仪的亲兄长。哼,升仙教这两年迅猛的扩张势力,连地方上这些杂七杂八的地痞流氓都收罗进来了,而且只管利用自己的官方后台护着,不加约束,致使这些人如此横行不法,渔肉乡间市里。这么大的民愤,我要不知加以利用那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当然,这些仅仅是在这些小县镇的情况,我还未到过有升仙教正规据点的大城市,那儿断不会如此吧,否则士可忍,孰不可忍,来自洛阳张氏兄弟的淫威再盛,那儿的官府百姓也不可能忍下去,那升仙教不可能存在这么长时间,还不断得到发展。

在汴州的所见验证了我这个推测,这儿闹市间根本见不到明刀执杖,横行市里的升仙教弟子,看来是得到了约束。从街市间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我看不出那个是升仙教的人,但我自有找到升仙教的办法,江湖帮会,少有不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妓寨赌场等易起冲突的娱乐场所发生瓜葛的。像扬州这类场所多是由扬州帮等扬州城的地头帮会看着,当然这些小帮会都得看沈家的脸色。升仙教势力范围内没有任何其它江湖帮会,这些场所的场子肯定都是由升仙教自己看着的。所以我直接便来到了汴州城的花街。

这是一个妓寨,赌馆,酒楼林立的街道,时近傍晚,各家门口挂起彩色灯笼,红男绿女充斥在整条街上,各家拉客的声音此起彼伏,空气便飘出类似于洛阳绿柳巷,扬州积香坊的气息,好像这天下每一个稍具点规模的城市都有一两条这样的街道。

我认准一家气势雄伟看来颇具规模的赌场,因为它门口站着的几名灰衣汉子都相当精干,一看便知都是好手。在这儿肯定能找到升仙教。

但我还未走到门口,对面过来的四男一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严格来说应是那个女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十分美丽,清秀脱俗的女孩,在这街上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但我注意她并不只因为的美貌,还因为我认出了她,名列《风云录群芳谱》第九位,圣刀门的大小姐贺淑兰。

她怎么会在这儿?我心里疑问。接着很快又认出了其中两个男的,都是圣刀门的人,曾跟随贺如山到扬州参加评书会,我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的。当然,我能认出他们,他们是绝不会注意到人潮如织的行街边的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黄脸汉子,更不可能想到英俊不凡的何公子正在盯着他们。

那第三个男人三十几许,腰微躬着,尖嘴猴腮的,有板牙外露,站在贺淑着兰等圣刀门三人的侧方,眼光滴溜溜乱转,不时掠过贺淑兰的胸臀,这时那目光便变得淫邪而贪婪。他这时正向三人介绍着什么,然后便见他伸手指向那赌场,向三人说了一番,好像是耸恿三人进去玩,接着便带三人向赌场走去。

赌场门口那些灰衣汉子好像都认得这尖嘴猴腮之人,而且对其甚为恭敬。看清是他时皆陪着笑脸谦恭的和他打招呼,当然那目光更多的却是停留在贺淑兰身上。那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朝门口那些人点下头,带着圣刀门三人样直直的走了进去。

我忙跟上,却被门口一个汉子拦住,“干吗呢?”

我做出一副老实样,带着讨好的笑容恭声道:“玩,玩钱!”说着拿出钱袋在那几人面前晃了下,又紧张的捧到胸口。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便都露出欢畅的笑容,“啊,玩钱啊,快请进,快请进,玩钱你老兄可找对地方了,可着汴州城老兄你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的地方。”

赌场里自然是乌烟瘴气,男男女女什么样的人都有。那蝶儿般穿梭来去,专向出手豪绰的赌客抛媚眼的自然是附近妓寨跑来拉客的姑娘,但各赌桌前却也不乏贵妇小姐前来一试手气。我直接盯着圣刀门一行靠近过去,赌场人多,为我做了最好的掩饰。那尖瘦汉子一路走一路向三人介绍着赌场里的各种玩法,但我注意到他们没有在任何一桌停留,而是直接向里走去,只听那尖瘦汉子道:“三位是贵客,想玩的话到后面去玩,那儿清静,当然,一切费用都由敝教负责,三位玩的高兴即可。”

我心道他们要是到了后面专为有身份的贵客准备的场所,我可就没法再跟上他们了,心里正思索着应对之策,就见那贺淑兰止住了脚步,向他身边那个年纪大些的圣刀门弟子道:“胡师兄,这儿气闷,我们别在这儿玩了,出去吧!”

那胡师兄望一眼尖脸汉子,看得出来他是想在这儿玩一把的,但显然不敢违背贺淑兰的意思,便向那尖脸汉子道:“那要不咱们出去到别的地方转转吧?”

尖脸汉子自得应承,又带着三人折回身来向外走去。我将脸扭在一张押宝的桌子上,装做正出神的关注着赌局。待三人从身后走过,扭头顺手拉过附近一个穿的花枝招展,浓装艳抹的女子,星阳功稍转,眼中便立即充满情欲之光,盯着这姑娘问:“姑娘是那家楼里的?带我去。”

那姑娘先是惊愕一下,接着打量我一眼,看到我的目光立即露出恍然神色,显然是按我的意愿把我当成一个正欲火烧身,急寻发泄的男人,她眼角绽开笑意,嗲声嗲气的说道:“唉哟,大爷你吓奴家一跳,奴家是离这赌场不远那边倚红楼的,怎么样,到我们那儿坐坐?不过我们依红楼在汴汴州城可是鼎鼎大名的,那儿的费用、、、、、、”她盯着我露出怀疑的眼神。

我亮一下钱袋,嘶呀的声音道:“我有钱!”